[凉山反馈]DAY4_六心小学
天天天蓝,5月19日又是一个灿烂的开端。车奔走在纵贯凉山河谷的公路上,艳阳从清晨就开始肆虐。公路两旁的水田开始种植今年唯一一季水稻,凉山的春天这才刚刚冒出芽儿来。

義行团队一早与凉山支教项目的负责人——小斌哥接上了头,今天由他来引路,去往一处叫六心社的希望小学。这所六心小学在人畜难行的山头上,据说翻过山头不远就是卫星发射基地:要塞地带,请默默跟上,保持队形。
小斌哥是西昌人,在凉山公益圈混迹多年,是不少公益团体的核心志愿者。不说不知道,这个黝黑清瘦的小个子几乎率领着整个凉山地区的支教队伍,是一公斤的老朋友了。

车绕过村口的老井不久便无路可开了,全体队员弃车、按计划徒步前行。其实六心小学的负责老师早已在不远等我们,一旁的老乡还牵着几匹老马、打算帮我们驮随身的重装和物资上学校。


没有徒步的義行不是完美的義行。为了帮助大伙儿热身,姣姣又开始喊起口令做拉伸。

涂个防晒霜这种小case,直接到别人身上蹭就是了。日头毒,所有曝露的地方都要照顾。

整装完毕,小伙伴们开始沿着山路缓步向大山深处进发。

春光正好、山风清凉、陇上葱翠,植被应该是最茂盛的时候。然而这里的山坡却青黄不接,看不见水源,漫山梯田里的新苗稀稀拉拉无精打采,田间也并不似山谷中处处有农忙景象。这里的居民大多是彝族,把村寨和学校修建在山头上之后,糊口的粮食、学习的物资都需要像今天这样辗转运送,光靠地里种是种不出来的;然而山路迢迢,运送也受限。贫瘠,是映衬在这座山头的第一眼画风。


山势时缓时急,脚下一路沙石坑洼,有的地方似被水蚀刻出的沟壑、有的则是沙土的板结;然而越是坎坷,队伍越是团结前行,逶迤在山路上的我们相互鼓劲,彼此照应。


领队霞姐猩红的风衣一路指引着其他吨位十足的队员们,山不在高,爬起来总还是累的。不过可以累了就歇脚乘凉灌水吐嘈、热了就立马山头吹一阵凉风。随着队员间日益亲密,彼此也愈加坦诚相见...前方飘过的鲜肉:彝族村民不见荤腥已久,麻烦你求他们的心理阴影面积~


驮队总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跟随着,这些走惯山路的人不断安抚我们:“马上就到了啊,很快很快”,对他们而言二十分钟的山路、与两个小时的山路又有多大差别呢?小斌哥和六心社的老师背着我们的行李不够,还有的是精力照看我们。想来灰折小学那些学生每天赶几十里山路上学,也都是这样练就的脚头。


辛苦归辛苦,沿途风光却格外养眼。绵延凉山环抱下的安宁河谷如画卷缱绻,彝族自然村落收藏着质朴风骨隐约其间。踟蹰至坡顶,远近山色一览无遗,教人无限安慰。换作是小斌哥,如果站在山头放眼望、村村都有支教团——是不是更爽?恨不能嗨一曲mountain top,太喘!


扭着一把凉山老腰,義行队伍终于进村了,看见前来接引的村民真有泪汪汪的感慨。老乡多数还只能说彝语、难以沟通,却二话不说扛起我们卸下的物资和行李,背着篓赶着娃,同我们一起继续往学校爬。


严格来说六心希望小学还不能算正规学校,眼前这位老师也不算体制内的教师。遵照“盲迁”政策,穷乡僻壤的村落完全可以另辟富饶的山头谋生路,但孩子上学却受户籍的限制只能扎根原地。山下也有公立学校,不过家长不愿让孩子每天来回走我们要走2、3小时的山路,所以承蒙社会关爱在这里私立了一个学堂,聘请了一位“老师”照顾孩子、于蛮荒中开蒙启智。



说是小学,整座学校却只有一间教室,门口飘扬的红旗证明它的用途。没有窗,唯一能出入的就是门;室内幽暗,正午的阳光费劲的透过屋瓦的间隙、漏下几缕光线;一屋子挤挤挨挨坐满了学生,从后排努力向黑板望:果然是一块黑黑的板!留神脚下,小心别被满地的坑绊个趔趄……刚才跋涉的燥热,在这逼仄的空间里猛烈的收缩、收缩。


课桌上翻开的课文或许是孩子们读得最溜的汉字了,看我们进门,孩子们不禁收敛嗓门小声嗫嚅。大家不得不凑近书本,好把稚嫩的读书声听清。孩子们的口音很重,但一字一句念得认真。偶尔念普通话的读音给他们,他们也会跟着读一遍纠正。

大部分学生才刚开始学习汉语,去年来过的小丁丁熟悉的喊着普通话比较好的“阿西阿木”同学,请他担任接下来的趣味课的小翻译。但桌前一对一的交流,就得靠一公斤助教们发挥语言之外的技能啦。
比如说,趣味美术课上,由于缺乏水彩颜料,初初就教孩子们在彩色卡纸上画画。

在一个拥挤的教室中诸多志愿者和孩子们一言不发集体作画,这场景和谐得有点儿诡异。因为语言不同,多言无益,与他们一同作画就是最快的交流方法。只是不知道彝族常见的图腾是什么样子,而那里头或许有孩子们最爱的传承。

上帝说要有光,所以应该有太阳;
太阳照耀万物,所以有花朵;
花朵朝着我欢笑,所以有笑脸——给这个笑脸一个名字吧!
因为小朋友们很想把各自会写的、最常见的汉字写在卡片上,于是就有了“XX银行”这样有力的硬广。 另外还可以画星星、心形、各种想象得到的小动物...


画完的卡片对折挂在墙上,就是一串五彩斑斓的联条;背面贴上胶带就不怕吹走啦;挂在土得掉渣的教室外头,学校就有一点过节的气氛了。


孩子们显然很喜欢各自的作品,纷纷站在彩色联条跟前逐一指点,那些沾满指印的肯定是被狠狠点了赞哒。



没有纸没有笔、想画画的时候该怎么办呢?花草落叶也是一种颜料呀~树叶画课程是另一个启发小朋友就地取材、发挥想象力的好方法。


首先要做的就是收集作图工具。奉胖胖老师之旨、一群小猴子为了寻找自己心里的那片叶子满坡打滚,遍地落叶不够挑,蹿树!坡上这颗山核桃怕是保不住了。


不过胖胖老师示范贴的那个圆圆身子大尾巴、长着水泡似的眼睛的家伙是什么呢?好多小朋友没有见过金鱼,好捉急呀。看不明白的时候,大家都悄声跟阿西阿木请教,阿西阿木俨然一个小老师被问得团团转。

找不到合适的叶片,索性自由发挥吧!画布上越来越多穿越星际的生物。

签上各自的大名,然后放这群小怪物占领后墙吧!



既然外墙内壁都被挂满了,想玩点动手动脑的就得靠挑绷绷啦。然而,美术课可以让小朋友们按图作画,挑绷绷这个环节就只能用肢体、眼神、或者靠脑电波找互通的频道了。汉语都说不明白的花式手法,怎么才能让孩子们明白呢?唯有一对一示范。

当孩子们看懂我们费劲比划、翻出漂亮的花样、脸上透露出“哦~是这样”的笑容,心里柔软的角落不由得一阵牵动。

精简版的趣味课告一段落,趁着孩子们在室外透气的空,老师和小斌哥和我们闲聊起来。
其实,这间教室借的是迁出户十几年的老土屋,刚来的时候没有电、全靠小斌哥他们搭建的太阳能充电供电;没有水、山下的柴米油盐不送到这里。


一年到头,老师的生活保障不过500/月,还需要靠村长凑;教室地方拥挤、想再把隔壁那间一年租金才1000元的土屋租下都不够。资力人力有限,每年只能开一个班级、教完两年课程才能再收新学生,于是隔年招生的班级年龄总是参差不齐...

在这种野战基调的环境里坚持教书、学习是什么体验?难以想象,却无比真实。目睹眼前,文艺青年怎么好意思称自己的生活是苟且?
午后的暖阳随屋顶漏下,刚才教室里欢腾的尘埃扬起一束束光柱,衬在这个男人身后。他靠着课桌,平静的说着山里孩子求学的艰辛,一句也没提自己。恍惚中有东西在发光。

有一首歌叫做“凉山人民凶得狠”,似乎哪里都有惹不起的狂徒,关于凉山的蒙昧一路也听说了不少。可是在这间屋子里,厚重的土墙似乎隔开了外面的艰险世道,让孩子们有了一个能够安心憩息的场所,有人聆听他们诉说、在乎他们的苦乐,在他们内心种植希望、然后呵护他们成长。

这一瞬间,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六心的孩子们有不同别处的天真眼神:有这个孩子们守护天使,在这座贫瘠的山里恪守教育的信念、在这破落的屋檐下泰然的支撑起六心希望小学。
必须支持你们!


一公斤给大家发礼物啦!赠人玫瑰,手有余香。简单的一点付出,沉甸甸的收获——小朋友们脸上的欢笑又把人融化了。


欢快的节奏不要停。走,下山去村长家放电影!


一打开投影、村长的土屋就安静下来了。这一群好动的小猴子被幕布收了魂似的,目不转睛的盯着画面,一会儿紧张、一会儿逗乐。

靠在后排的霞姐轻轻说:“还好,总算懂得笑了...”也许孩子们并不是终于看懂动画的好玩,而是他们终于有了快乐的心情。那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,终于发现了美好、渴望了解外面的世界,像凉山的春天、终于在温暖里抽出一点点芽儿来。为了这一点点,再难走的山路算得了什么。值得。




真想再多放一会儿!可是山那头传来的雷声等不及催促我们下山。后勤小分队迅速解散小观众,打扫村长家。

山一程、水一程,身向凉山那畔行。探访六心小学很尽兴、但又真有点舍不得。走出村子、走下山去。村里的阿伯阿姆用我们听不懂的彝语向我们道别。在那些人、那些孩子们身上感受到的希望,足以鼓舞我们很久。


山里的天气简直瞬息万变,才听见远处的轰鸣,雷就打着滚炸开在头顶,仿佛架着筋斗云。整个山头被笼罩在乌云下,憋了几天的雨居然说下就下来了。下山的队伍不得已一路飞沙走石。


吃货涛又开始施展漂移神功,一路下滑。一边滑,一边哼着:“他说风雨中这点陡算什么”,禅意得要命!想起伙伴们上山时的互相扶持、下山时的结伴狂奔,让人不得不承认,在途中所遇见的人往往成就了我们的旅程、旅程也成就着我们所遇到的人。

在六心,我们就这样遇见了我们的義行!